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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创新迷航

SSIR中文版 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 2024-03-12

导读
 Foreword



创新意味着新产品吗?创新意味着利润增长吗?本文作者认为,创新在当下正在服务于错轨的目标。如果我们想要实现突破性的创新,与之去制造新的产品,更需要去重塑我们的思维模式。而敬畏(awe)在这个过程中,承担着重要作用——它可以改变或拓展我们对世界的看法,保持谦逊和好奇心去穿越未知世界,迎接创意的到来。





《好奇极了——通过对普世观念的质疑,去构想一个更好的世界》

塞斯·戈登伯格,Crown出版社,2022年

我们常会将“敬畏”(awe)和“壮阔浩瀚”的体验联系起来,想想一下我们正身处于壮丽的大峡谷。又或在接触一个对先前认知带有冲击性的新理念时,也会催化出我们的敬畏感。近年来,科学正在帮助我们去理解敬畏背后的意义。在心理学家达切尔·凯特纳 (Dacher Keltner)和乔纳森·海特(Janathan Haidt)的研究中,论述了敬畏是如何冲击我们对世界的惯性理解,进而促使我们改变思维模式去接纳、吸收、适应新的观念。敬畏可以催化重组我们理解世界的思维模式。当我们寻求新方法来引领文化变革,创造社会影响力或为改善社会制度注入新活力时,敬畏可能会成为一个秘密武器。
倘若我们本质上所追求的是社会层面的创新,那我们需要设计的可能不仅是一件产品、一项服务或一款数字化工具,我们需要去塑造一种文化,寻求、拥抱并将敬畏作为我们组织和社区运转的内核系统。创新是有关敬畏的一种实践,它渴求突破我们当前对于世界的认知。正如我在《好奇极了》中这一章节所宣称的,这种崇高的质朴需要我们重新审视当下对“创新”所做的假设。
 ——塞斯·戈登伯格(Seth Goldenberg)

按照当下的做法,创新在被高估和误解,甚至正在服务于错误的目标。在当代商业中,创新通常被视为谋求经济利益的工具。明明个人、智力、生态领域的增长发展都需要创新,为什么创新却唯独与经济利益增长的联系尤密?创新仿佛已然演变为一种财务术语,而非对文化进步的表述。设想一下,如果一家公司的CEO宣布,“今年我们将会实现两位数的增长”,而这个指标衡量的是员工在一年中得到的知识、幸福感或者价值层面的涨幅。再设想一下,如果美国总统凭借“一个美国未曾目及的增长时代”的承诺当选,但这种增长所指向的是全体民众在平权、文化和集体关怀方面的增长,而非GDP……
在历史上,创新意味着去创造新思想,但在现代它似乎只关乎金钱。这也许有些本末倒置。金钱应当是具有深远价值创意的副产品,而非创意的服务对象。当创意具备文化属性,市场将赋予其价值,利益应当是创意在文化层面被社会重视所产生的结果。这种倒置——把金钱而非创意作为主要目标,让创意显得无力。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对创意的金融化恰恰正在阻碍有价值的创意涌现所需的条件。具有韧性、变革性和有价值的想法来源于人们思维方式的转变。如果我们想要产生突破性创意,我们需要重塑我们的思想,而不是去制造新的产品工作的推进不会是机械、技术的或者生产。真正的创新要求我们提出极具好奇心的问题,去获得更深刻的洞察力,而不是更丰盈的利润。要改变的不是我们使用的工具,而是我们使用这些工具的目的。
这并非易事,它需要一些出乎意料的因素推动,比如敬畏感。

敬畏的体验会改变或拓展我们对世界的看法当描述敬畏的体验时,我们常会说,“那令人心灵震撼”。我们不再把思想封闭起来,敬畏的体验可以冲击我们原有的世界观。进而我们的头脑可以去接纳一个新的、重组的世界观。
敬畏催化了认知系统深层次地升级代。敬畏会通过挑战我们认知中的确定性去冲击我们的认知,进而让我们质疑所谓的“真理”,动摇我们的核心信仰。究竟宇宙的中心是地球还是太阳?应当信奉一神论,众神论,还是神灵本就并不存在?人类和自然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敬畏往往会使我们对宏大命题顿生疑问。
我们需要更加习惯于去思考这些问题,不再满足于将知识视为一尘不变的真理,而要将它看作一种持续不断的探究。在这种探究中,思想上的冲击是在所难免的。那些最具价值的探究通常是难以捉摸的——它们产出的不是答案,而是新的问题,更优质的问题,直到我们深入到足以看到探究的过程。这就是奇妙之处,在已知与未知之间,敬畏能够去创造巨大的可能性。
海伦·德·科鲁兹(Helen De Cruz)在《敬畏的必要性》(The Necessity of Awe)一文中用“连接已知与未知的桥梁”来描述敬畏。她在文中描述了人类在推翻传统叙事而创建新知的艰难经历:

当一个科学范式瓦解的时,科学家们需要跃入未知的领域。如托马斯·库恩(Thomas Kuhn)在20世纪60年代所描述的那样,这是一些革命性的时刻,当科学家的世界观坍塌,特定学科曾被公认、广泛接受的真理受到根本性的质疑。备受推崇的理论暴露出散沙一般的根基;坚定了几百年的论解现如今被推翻;特定而富有成效的看待世界的方式被证明在本质上是错误的……这些伟大的科学革命——如哥白尼(Copernicus)、伽利略(Galileo)、牛顿(Newton)、拉瓦锡(Lavoisier)、爱因斯坦(Einstein)和魏格纳(Wegener)所推动的革命——在不确定的时代,冷静、客观的理性不再能为科学家提供前行的动力,诸多他们所涉足的学科假设最终被证明是有缺陷的。在此情境下,他们需要一个飞跃,即便他们不知道将会在哪着陆.……去改变或接受这个领域的根本变化,需要改变我们对世界的看法。敬畏可以做到这一点,它会把注意力从我们自我中转移开,让我们突破惯有的思维模式去思考。

德·科鲁兹向我们指出了打破固有叙事的困难,在创新时刻我们需要让自己去接受这种可能性——备受推崇的理论实际上难经推敲,百年传承的世界观需要重塑。当创新意味着打破与重建思维模型时,它将会带来深远而颤栗的影响。

玛格丽特·J·惠特利(Margaret J. Wheatley)在她的著作《转向彼此:重构未来希望的对谈》(Turning to One Another: Simple Conversations to Restore Hope to the Future)中建议我们去思考自己是否能心甘情愿地去迎接这种挑战,去承担个人所信奉的真理崩塌的风险。她在书中提及:

当我们一同为重构未来希望而努力时,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盟友,即一个愿意接受挑战的心态,我们愿意让我们的信仰和想法接受新想法的挑战。没有人或观点可以为我们提供当今问题所需的答案。只有承认这些“不知道”,才能找到答案。我们必须愿意放弃所谓的确定性,并允许自己身处于困惑的阶段。

我们生活在一个令人困惑的时代。在这个时代,创新变得不再那么深刻。而在这个时代,我们正在面对很多未知但我们却拒绝对此投入太多时间这催生出了一种新的创新模式。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对新事物的渴望取代了对革新性理念的敬畏。不停制造能带来经济效益的新事物,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近年来“创新”成为了一个流行词,却被滥用、曲解并变得毫无意义,甚至已成为任何新业务的代名词。

倘若我们回望历史,会发现“创新”一词为何会以这种方式演变的线索。加拿大的历史学家伯努瓦·戈丁(Benoit Godin)追溯了“创新”作为实践、理论、法律和商业概念的渊源。《创新之争:几个世纪以来的创新理念》,作为伯努瓦·戈丁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历史研究视角:

在十六和十七世纪欧洲根深蒂固的宗教氛围中,教义上的创新无疑是大忌。一些人认为这与清教徒甚至教皇制有关……在1636年的一个极端案例中,英国清教徒、前王室官员亨利·伯顿(Henry Burton)出版手册,主张反对教会官员的创新,并以《箴言24:21》为武器:“我的孩子,你要敬畏耶和华和君王,不要干涉那些喜好改变的人。”然而,这个搅局的清教徒被指控为真正的“创新者”,并被判处终身监禁,并被割去双耳而余生失聪。

亨利·伯顿对,《箴言24:21》的引用尤其有意义。最后一句话,“不要干涉那些喜好改变的人”,被重新解释为“不要与反叛者结交”或“不要与革命者牵扯”,暗示着创新者即异端的信息。这或许是因为创新者破坏了几个世纪以来未受质疑的信仰。

对新事物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当我们作为婴儿迈出第一步时,我们会本能地小心翼翼摸索前进,好像地板随时会从我们脚下溜掉。作为成年人,新奇和不确定会带给我们类似的感觉,犹如站在悬崖边上向下眺望。我们对“确定性”与“不确定性”会产生强烈对比的情绪:确定性会让我们感到安全感,而不确定性则会让我们感觉五脏六腑就要飞出体外。尽管如此,鉴于不确定性是人类社会中的一部分,我们应当更擅于面对新奇与未知。

而敬畏可以为我们导航,它带给我们谦逊和好奇去穿越未知世界。在《敬畏的科学》中,萨姆·艾伦(Summer Allen)写道:

研究发现,敬畏可以减弱自我感,让人们意识到他们实际上拥有更多可支配的时间,可以增强连接感、批判性思维和怀疑精神,创造更多积极情绪,减少物质主义……敬畏可以使人们的注意力从自己的关注点上转移开。因此,研究最多的与敬畏相关的心理效应可能是“小我”(small self)——相对于周围环境而言自身的渺小感。

充满敬畏的生活似乎是一种可以良好运转的生活。当我们寻求敬畏的体验时,也在迎接惊奇感进入我们的生活。因此,真正的创新者通常会被扣上爱幻想、轻浮和梦想家的帽子,也就不足为奇了。敬畏和惊奇是创新实验室、创业孵化器、设计工作室和其他创造性工作诞生的地方的硬通货。这些地方的存在是为了激发创意。Excel表格难以囊括那些宏大而大胆的想法。正如《快速公司》(Fast Company)杂志所描述的,“如果威利·旺卡(编者注,Wiley Wonka为《查理和巧克力工厂》中的主人公)有芯片,他的工厂就会是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它会创造出我们这个时代最新奇的东西而闻名四方,如用悬浮球控制的计算机或用蚕丝建成的建筑。”

那些宏大、大胆的想法既需要想象力也需要耐心,它们处于敬畏和成就非凡可能性之间稀有的交叉点。各个组织都渴望在创新中心利用这种力量,来书写美国故事,比如贝尔实验室(Bell Labs)(于1925年由AT&T内部诞生)、施乐PARC(成立于1970年)、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由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Nicholas Negroponte)于1985年创立】和Y Combinator(成立于2005年,它已经创立了超过2000家公司,总估值超过3000亿美元)。

乔恩·格特纳(Jon Gertner)在他的著作《创意工厂:贝尔实验室和美国创新的繁荣时代》中,记录了这段历史。沃尔特·艾萨克森(Walter Isaacson)在为《纽约时报》撰写的书评中写道:

《创意工厂》探讨了我们这个时代至关重要的问题之一:是什么引发了创新?它为什么会出现,我们应如何培养它?贝尔实验室的经验表明,大多数可持续的创新壮举不能也不会发生在带有标志性的“车库”,或天才发明家的工作室里。当具有不同才能、思维方式和专业知识的人聚集在一起时,创新才会发生。最好他们离得不远,可以经常见面或偶然相遇。
在贝尔实验室成立近一个世纪后的当下,一切仿佛都变了,但又似乎没变。通过虚拟交互,我们可以在地球上任一地方生活、学习和工作。我们已经习惯了保持社交距离(这很危险)。但沃尔特·艾萨克在《创意工厂》中所提炼出的是一个由不同的、有才华的人围绕一个目的聚集在一起的创新场域,一个“敬畏剧场”。更重要的是,这些创意的孵化器是社会现象。
创新应当不再意味着徒有其表但没人需要的“新玩意”。我们需要重启并重新定义创新,拥抱敬畏,激发我们去颠覆思维模式去解决世界上最棘手的问题。
我将全力以赴,你呢?


塞斯·戈登伯格是一位设计师、活动家、策展人以及企业家,他利用提问的方法去催化创新和文化变革。他是Curiosity & Co.的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Curiosity & Co.是一家独一无二的书店、体验实验室和设计创业工作室。同时该企业也是Ideas Salons的创始方,邀请思想领袖聚会去解决我们时代的基本问题。


来源:《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英文网站2022年9月20日
原标题:The Wonder of New Ide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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