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不用一节课时间来讨论如何秋游？” | 【教学札记8】

（图文不符：图片为外出探索的四年级孩子，但文字契合。）

01 为什么上这节课？

今天课程的主题来源于上节课同学的一句话：“我们为什么不用一节课时间来讨论如何秋游？”本来上节课只想用10分钟，让大家快速决定去哪里玩什么，但是大多数孩子们竟然提出要用一节课来讨论，我为此感到很欣喜，我感到他们对于做决定的重视，对于“凡事讨论讨论”有了习惯，这不就是我们所提倡的学习的自主性吗？

02 男生女生的讨论有什么不一样呢？

首先，我们每人一句话，说说我们对于秋游的想象。有孩子说不知道，有说想要去北京、四川、重庆的，有说想要钓鱼玩耍的，总之就是吃吃喝喝，我也不置可否。有了这样轻松的开场，我们开始小组讨论。

小组第一轮讨论，我给了他们三个方向，在十分钟之内讨论三个问题：去哪里？玩什么？如何玩？

这十分钟，我没有参与任何小组的讨论，我在旁静静地看着，偶尔提醒他们“谁说得比较少了，请多听听他的想法。”

男生组的想法比较统一，KR主说，XY记录，其他几个出点子。

女生组意见比较分歧，她们想要做的事情不一样。当意见不统一时，她们说“干脆用抽签的好了。”我建议“做决定也是我们要学习的东西，如果你们用抽签，那你们的方案就比较被动，不是主动选择的了。”后来我也没管了，不知道她们如何自己选出了一个方案。

接下来再给他们十分钟进行小组第二轮讨论，做两件事情——确定要去什么地方？我们如何按时间顺序安排活动？他们煞有介事地讨论得很认真，并把结果用便利贴可视化展示出来。

03 方案分享时出现了火药味儿

讨论后，两个小组分别分享自己小组的方案。女生组先分享，男生们都发出“不想去”的声音。我感觉到了些许火药味，害怕等等男生女生投票时先入为主的观念会阻碍他们的思考，但我什么都没说。

男生组分享时，都还没有开说，女生组就很多细节问题，叽里呱啦说不停，咄咄逼人但样子，让人听不下去。我强调“先完整聆听，再提出问题。”如此反复多次，女生们才安静下来。男生们说完方案，女生们依然很不屑，甚至小声嘀咕“要是到时候去他们的方案，我那天就请假，我就不去。”听到类似的语言我是生气的，我觉得他们很不能客观做决定，但也没有说什么。

04 就算有情绪，方案还是要选出来

方案分享结束后，就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投票前，我先提了一个决策方案：

1.    每人一票，并且说出理由，理由不充分投票无效；

2.    少数服从多数。（并且跟大家确认：如果大家同意这条，到时候不是你们组的方案，你也是同意参加的。）

有了对于投票机制的共识后，我们开始投票。女生组主张去嘉庚学院，得到了6票，5个女生的票，和1个男生的票；男生组主张去一个同学家旁边的池塘田间，得到了4票，是4个男生。他们当场对于投女生票的那个男生表示生气。大家让我也一定作出选择，我选择了男生组的方案，这样男生组5票。

接下来是表达理由的时候，我们按照抽签顺序发言。

选择池塘田间不去嘉庚的理由主要是原因是：

1.    池塘田间可以玩的空间更多，比如打水仗、钓鱼、自由安排时间；

2.    池塘田间还可以烧烤，自主选择食物；

3.    去嘉庚学院感觉没什么好玩的。

选择去嘉庚学院不去田间池塘的主要原因是：

1.    有四五个孩子没有去过嘉庚学院，很好奇；（我对此有点惊讶，对于距离家里20分钟左右车程的大学，他们现在五六年级了，竟然还没有去过。）

2.    女生们觉得去别人家，有可能会打扰到周边的人，不好意思，女生尤其不方便；

3.    女生觉得男生安排的游戏大多是男生喜欢的，没有考虑过女生的需求。

我呢？我原本选择男生的方案主要是因为男生组我看到了更多元的活动，并且在讨论的过程中，我很欣赏他们共创的积极与热情，况且我带过几次嘉庚学院的活动了，我也想体验新鲜的事物。但是，在听完孩子们的理由后，我竟然被影响了，我跑票了。

05 张力（冲突）爆发

现在嘉庚学院方案VS池塘田间方案的票数是7:4，按投票机制，我们应该选择嘉庚学院方案。可是，我明显感到了几个男生的张力，他们窃窃私语或者用眼神交流，KR对其他几个男生说“你们知道的。”其他三个男生也看得出来“有气没有说”的样子。

我对此行为表示生气，觉得男生们很输不起，又不正面表达。所以我再次跟大家确认我们的投票机制和最终的投票结果。我在说的时候，女生也没有很开心的胜利感，甚至有小声说话的人。

06 张力（冲突）解决中看到孩子们觉醒的自我意识与共情他人，但同时尊重规则

我对大家说：“再给大家10秒钟时间，对我们的投票机制和最终结果，有疑议的请提出来，没有，我们就按照这个结果进行了。10、9、8、7、6……”我期待男生们可以借此机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但是，男生没有说话，女生代表说话了，她们认真地说“老师，要不然我们全票通过吧！如果按照现在这个方案进行，到时候就算他们四个来了，他们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如果是我们，也可能会这样。”

我说：“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想说服他们？让全票通过？”

她们说对的。

然后女生们开始说，男生们没有正面回应。后来不知谁说的“要不两个方案都执行吧，也许他们的方案也挺好玩的。”

我插话了：“我很欣赏女生的这个决定，她们在寻求更好的方案。但男生的行为让我有点生气，对于不同意见，采用逃避的态度，而不是积极解决。尤其是刚刚KR同学对其他同学的话和眼神。我现在想请KR说说你的想法。”KR戴上墨镜，离开了教室，我看到他脸变红了。

我让大家不要管KR，让他静静，并且表示张力冲突是正常的，我们不怕，但要学习正面对待。

对于新提出的方案，我跟其他几个男生确认他们的想法：“你们是否赞同两个方案都进行，一个方案一个星期？”

XY想了半天说了句“那为什么不先我们的方案再她们的方案？”

我说：“现在还没决定哪个先后，只是问你是否同意两个方案都进行？”

男生们都一一同意了，对于先后没有执着一定哪个先哪个后。最后大家问我那到底哪个方案先呢？我也没有定论，我说我等等跟KR聊聊再决定。几个孩子纷纷去关心KR了，我在教室里跟几个孩子聊一聊她们上节课作文的问题和修改建议。SQ跟我说“老师，我觉得有点不对，如果因为他生气了，我们就要听他的话，那这样我觉得不太好。”对的，我也觉得不太好，我对女生们越来越敢提出自己的想法，并且是公道的想法，表示很开心。

07 没解决的事，课后继续

最后，下课了。我打算跟KR聊聊。但是他拒绝跟我聊。他要走路回家，我说我骑电动车载他，他拒绝，我坚持，然后他就上了我的小电驴。

在路上，我跟他聊开了，把事情理了一遍，他很轻松地同意了最后的决定，我跟他说“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投票规则，女生组的方案理应被优先，但是她们提出的方案，我觉得她们有在考虑到你们的感受。所以我建议我们先去嘉庚，再去池塘。你觉得怎么样？”

KR很自然而然地说“好！”

他问我：“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心情突然变好了吗？”

我说不知道。

他说：“我看到河里的水涨了，我想我可以和我爷爷去钓鱼了。”

哈哈哈，好吧。

今天这场讨论，我看到孩子们在这个过程中发表自己的观点、练习做计划、学习决策、共情他人、尝试解决冲突……我看到了他们更多的可能性。

在还给孩子自主学习机会的课堂里，我是什么角色呢？

我想是旁观者与协作者。

他们在讨论、分享时，我大多数时候是旁观的角色，不参与、不评判，我知道我参与可能效率更高，可能少犯点错误，但是我希望孩子自己去经历。

对于整个讨论、分享、决策过程我是一个协作者，提出规则，并提醒孩子认识、遵守这个规则。

看见、相信、赋能，我在这混乱无序的过程中去感受与洞察，感谢这群一直在生长的孩子，以及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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